在没看《过春天》之前,我脑海里对陆港电影的印象还停留在秦海璐主演的《榴莲飘飘》,香港比喻成榴莲,香和臭的集合,体现向往的生活和现实的生活的差距,很底层,很卑微,很残酷,也有贫民的“诗意”,展现了一个相对特殊女性视角的内心成长,并带有“大陆人在物质和理想之间的徘徊和挣扎”的时代思考过春天。
《过春天》,同样夹杂时代背景和主人公成长的心路历程。但,没想到这部陆港电影拍如此清新脱俗(小姑娘很耐看,摄影也非常唯美),风格更现代,更贴近生活,看完又是五味杂陈。
除了风格、内容不同,《过春天》应该是第一部以内陆导演视角拍摄的陆港电影,而且由于女主角“16岁的佩佩”穿梭在深圳、香港的两重身份,留白了更多的解读空间。
其次,是影片题材处理的张力,青春的美好与犯罪的暗涌,让影片视线非常集中,情绪全程聚集在小姑娘身上,被牵引。
有人拿它与《天才枪手》相比,也是女主角通过“犯罪”赚了很多钱,青春与犯罪的结合,但《天才枪手》将两者的冲突处理得比较张扬激烈,《过春天》则相对克制,冲突缓缓释放,直至最后的自我和解。
并且,这部电影比《天才枪手》文艺感要浓太多。小姑娘的单非家庭,与父母心理隔阂,身份认同的焦虑,都是驱动其参与“水客走私”的背景动因,乃至与闺蜜男友的暧昧,也与此暗藏关系,线索非常集中,但信息量很大。使得白雪这部处女作电影,完成度比较高,又独具风格。要说导演的问题,全片节奏起伏稍微再大一点点,可能会更精彩,以及结尾“母女上山”来得比较突然。 据说这部片排片率很低,可能是归为“文艺片”,所以我建议这类片的节奏起伏还是可以做得更精彩一点。要想叫好又座,必须兼顾艺术和商业性。
再说,黄尧饰演的佩佩,特别有灵气,表演恰到好处,戏中与两地父母的互动,也特别有寓意,整个看下来自然流畅,看不出什么大的瑕疵。特别是“暗室互缠胶带”这段戏,堪称“最高级的暧昧”,印象深刻。
看完《过春天》。我脱口而出的一句话;完了,我爱上了一个犯罪的小姑凉。
如何评价青春片《过春天》?
先复述一下故事。一个十六岁的单亲家庭女孩,佩佩,因为父爱缺失,母亲又整天只知道玩麻将,渐渐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:走私手机。随着时间的流逝,她在这条道路上越陷越深,甚至危害到自己的人身安全。最终,她和同伙一起被警方抓获。
这样复述的话,《过春天》显然成了一个有着强烈讽喻意味的悲剧。但这不是一个十分中肯的评价。《过春天》不是一个悲剧,相反,它是一部十分积极和明朗的电影;它也不含讽喻,影片的主人公佩佩,实际上被这部电影毫不暧昧地塑造成了一位楷模。
我们应该换一种方式复述这个故事。
中学少女佩佩,因为想和闺蜜一起到日本看雪,于是开始想办法攒钱。偶然一次机会,她认识了几个走私手机的人。佩佩鼓起勇气加入他们,很快就赚到了去日本的机票。在这个过程中,她认识了新的朋友,并和一个男孩互生情愫。虽然最终被警方抓住了,但这次冒险,却帮助佩佩完成了一次可贵的成长。
这是一部充满肯定意味的关于成长的电影。它告诉我们的是,一个长期生活在大人羽翼下的少女,如何蜕变成为一个有独立精神的青年。它道出了成长的真谛:只有当我们自己将自己的命运承担起来的时候,我们才算是真正成熟了。
这条成长道路中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关键词:打破禁忌。
通观全片,佩佩有过多次打破禁忌的行为:一,因贪玩而上课迟到;二,以一个谎言向老师请假,然后去参加一个水上大趴;三,加入走私团伙;四,挖闺蜜墙角,和闺蜜男朋友阿豪的关系越来越暧昧;五,背叛走私团伙,与阿豪一起开辟另外一条走私线路。不难看出,由这五次行为勾画出的曲线,本身就是一个呈上升势态的曲线。越是到后面,佩佩的冒险程度就越是激烈。
为什么说对禁忌的打破是佩佩获得成长的关键?
因为每一种禁忌,本质上都是一种命令:“你应该这样”,“你不应该那样”。背负着这样一种命令,我们便会寸步难行,很难去听从自己内心的意愿行事。如果说,对禁忌的遵循,意味着我们在行动的时候,首先想到的总是“我应该如何”,那么,对禁忌的打破,则意味着我们脑中首先想到的是“我要如何”。当我们用“我要”代替了“我应该”,我们实际上就是在肯定自身。独立的人格,建基于这种自我肯定之上。
正因如此,每当佩佩带着手机顺利地通过安检站,我们就会感受到一种喜悦和振奋。这是一种胜利,一种力量的增长,通过犯禁和越界,佩佩得以凌驾于尘俗规矩之上,并获得这样一种自我认知:我想做的,我就能做到。我们的喜悦和振奋,即是因为佩佩的这种力量感传递到了我们身上。
对比一下佩佩和母亲关系的前后变化,我们就会发现,犯禁对佩佩的影响是非常大的。开始的时候,虽然母亲并未尽到该尽的责任,但母女间的长幼秩序还是很清晰的。到后来,等佩佩开始走私手机之后,我们发现,长幼关系慢慢发生了颠倒。佩佩成了这个家庭里独当一面的那个人,母亲反而成了她的照顾对象。比如,母亲遭男朋友殴打时,佩佩跑上前去跟对方搏斗。这不仅仅是因为母亲本身是一个心理不够成熟的人,这主要因为,持守着一个秘密的佩佩,已经懂得了该怎样承担责任。
此外,她还获得了一些额外“收益”。在一个普通中学生该有的生活之外,她开辟出一番新的生活天地。新的朋友,从未去过的一些场所,这种种新事物,如果不是因为她走私,便不会向她显露出来。片中有一个中年人,是佩佩的一个接货者,几次合作过后,佩佩得以进入这个人的家里,受到了平等、不乏温暖的招待。它在剧情上没有多大功能,但在成长的主题方面,却标示出了佩佩的一次成功。
故事的环境背景设在深圳和香港两地,佩佩的走私活动便游走在这两个地方之间。所谓“过春天”,说的正是出关和入关。走私不仅让佩佩的人格获得了成长,也让她和观众深刻理解到了深圳和香港的区别。这两个地方的本质区别,既不在于地理位置的不同,也不在于经济水平、文化氛围的差异,而在于一种人为加于二者之上的阻隔,在于佩佩过关时强烈体会到的那种紧张感。是这种紧张感告诉我们:香港不是深圳,深圳不是香港。
不过,佩佩并不是刻意去打破禁忌的。她对规矩的每一次僭越,都依靠于直觉,凭借着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楚的内心冲动。因此也可以说,她的犯禁行为是一种盲目冲撞。去日本的确是佩佩的目的,是让她决定走私的原因之一,但是,当她全身投入到打破禁忌的活动中去的时候,那个目的已经不重要了。重要的唯有这一活动本身,是这个活动让她体验到的种种力量感、成就感、欢快感和紧张感。她的生命经验因此变得丰富。
片末,佩佩领着母亲一起登山,俯视香港全城。这时的佩佩,不再是那个对世界还抱着敬畏的中学少女。她是一个自由的精灵,她看到的香港,将是未来任由她纵横驰骋的天地。世俗加给她的标签,也许是“坏孩子”、“不良少年”,但是她自己知道,较之于同龄人,她已经提前掌握了这个世界的秘密。